景天阳雪

【lofter首发】你的眼神五味杂陈(《让野望救赎》后传)(米团生快~)

处女宫至女神殿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正好处在最中间的位置。到达了处女宫,也就闯过了圣域最难闯过的屏障——黄道十二宫的一半。

“等一下!”女神清亮的嗓音穿过教皇殿、双鱼宫、水瓶宫、摩羯宫、人马宫、天蝎宫和天秤宫后,直达处女宫,在前一刻还在对被打倒在地上、让碎石埋了半个身子、毫无还手之力的撒加说着“去死吧!”的米罗,与穆和艾欧里亚一起回过头去,面向着女神殿的方向,聆听着这位十三岁的圣域最高领袖未脱稚嫩的少女声。

“把他们三个人带到雅典娜神殿来!”女神的声音没有任何色彩,就像叙述着与她自己、与他们毫不相干的事情。

“可……可是,撒加他们想杀您啊!不行啊,实在是太危险了!”米罗急切地瞪大眼睛,揣摩着女神的用意,与穆和艾欧里亚对视一眼——艾欧里亚的眼里充满了焦虑,穆的眼睛布满了紧张。

“没关系,带他们上来吧。”雅典娜继续着她平静地毫无波澜的声调,“我有话要对撒加说。时间快来不及了,照我说的做吧。”说到时间紧急,女神的语速终于稍微加快了一些,但声调还是没什么起伏。

“雅典娜到底在想什么啊?”艾欧里亚对着雅典娜神殿的方向自言自语了一句。

“不管怎样,雅典娜的意志不容违背。我们去把卡妙和修罗挖出来吧。”穆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眼光开始找寻双方AE对决后、坍塌的处女宫将修罗和卡妙埋起来的位置。

“也好,反正他们也都是废人了,闹不出什么幺蛾子。”米罗对着想要用最后一丝力气站起来却没有成功的撒加,愤愤说道。

米罗驻守的天蝎宫虽然离处女宫不远,但因为和沙加没有多少私人交情,所以平日里也很少来这里做客。如今的处女宫房顶已经完全塌了,让米罗很不是滋味——论交情,自然是和撒加近一点,但是论现在的立场,沙加完胜。

刚才险些被银河星爆余波击中的身体还在隐隐作痛,米罗不情愿地蹲下,伸出右臂,将撒加揽起来,慢慢走出处女宫。穆扶起卡妙,艾欧里亚扶起修罗,也一路跟了上去。

沙罗双树园随着沙加的逝去永远地关闭,沙加留下的一百零八颗佛珠挂在穆的手腕上,跟随他脚步的节奏前后摆动着,变成紫色的珠子是黄金圣斗士们打败冥斗士的战绩,也是黄金圣斗士们引以为傲的荣耀;然而,这份荣耀,不属于这三位濒死地半挂在昔日战友肩上的战士。

昔日那个叱咤风云、被称为圣域最强、当了十三年圣域教皇的双子座黄金圣斗士撒加,此刻毫无霸气,看起来是那么地奄奄一息,眉弓也拧成了川字型,但他的眼神依旧清澈、一直坚定向前,就像穿越从前的漫长时间里,被定格成油画一样,让米罗不禁想去寻找那眼神里究竟藏着些什么。

在米罗的观察中,撒加只有自杀时死在雅典娜的怀里才有了逐渐消散的目光,其他时间一直都是坚定和清澈的——当然,在十三年当教皇的时间里,大部分时间都戴着面具的撒加的眼神,米罗是看不到的。

米罗几个小时前刚刚在女神殿“认证”加隆恢复黄金圣斗士的身份,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加隆,但十几年前的自己,对加隆的印象几乎都停留在撒加那张脸上,“加隆”这个名字,他还是在圣域与海界一战中才第一次知晓。那个背叛了圣域十三年的加隆,都能浪子回头,重新站在圣域一方,与冥王哈迪斯进行决战,视死如归,而那个一向让人景仰、万众瞩目的撒加,竟为了哈迪斯承诺的复活和虚幻的“永恒”生命,而去做了叛徒。

如果没有黄金圣斗士的荣耀,没有守护大地爱与和平的觉悟,永恒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不可原谅啊撒加!

米罗听见穆在沙加牺牲后、捶着沙罗双树园的石门时是这么说的,但是穆在撒加自杀后也曾说过,如果“恶”不能被接受为一种可能性,那么“善”就是无意义的,善恶只是相对的,也只存在于一念之间,转换也只在一念之间。

可是,现在是你死我活的正义之战,战争就要有立场,就要有所取舍,而撒加三个人,宁愿舍弃黄金圣斗士这个光荣的身份,而选择使用被雅典娜禁止的AE对付沙加、永远将灵魂烙印在耻辱柱上,这真的是为了获得永恒的生命?!他们不是坚定地发过誓,为了守护大地的爱与和平、随时可以献出生命的吗?!

米罗知道为了实现个人野心,撒加篡夺了教皇之位,虽然他在这个位置上功绩斐然,却也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而付出了身死的代价。但不管为什么,那个时候的撒加始终是为了圣域,站在圣域一方,为圣域付出能力和血汗直至心跳终止;而如今,他却成为攻陷圣域的先锋,还带头杀死了那个被他自己称为“即使天地逆转,也不会被打败”的沙加。

——撒加,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走过天秤宫的时候,米罗突然想起来小的时候总被说成像撒加——当然,那只是在他严肃正经的时候。不过,用卡妙的话来说,米罗严肃正经的时间屈指可数。米罗不想在好朋友心目中有这么差的形象,于是总是时不时凑到撒加跟前,学习怎么当个“小大人”。

那个时候的撒加才十四五岁,受到所有人的由衷赞叹,“神的化身”寓意着各种完美,米罗一方面听卡妙的话去学习撒加的沉稳成熟,另一方面又不时地嗤之以鼻。毕竟他才七岁,如果不是黄金圣斗士的候选人,本就应该是调皮的年纪。后来想起来,米罗总是对自己的矛盾心情感到难以解释,大约是因为一直在做“自我”和做“超我”之间徘徊吧——每个人年少的时候,都或多或少有过这样的经历,只是有些人隐藏得比较好,没被大多数人发现而已。

也正因此,他有了许多近距离了解撒加的机会。有一次,米罗打算学习撒加微笑着站在讲台上一整天,为圣域的小朋友们讲圣域的历史,他本来兴冲冲地觉得是一件好玩的事,结果坚持了一个上午就败下阵来,这并不是因为他不记得那些需要讲的历史内容,而是他觉得这样一直微笑着,脸都要抽筋了。而撒加一日复一日地做着相同的事情,看起来没有任何烦恼,十分不可思议。他觉得或许他这辈子也学不成撒加那样了。

一般人可能会产生沮丧的心里,可是米罗却不这么想。他忽然觉得要做成撒加这样,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撒加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米罗偶然间自我开窍地觉得,撒加承受了莫大的压力。

于是米罗跑去和卡妙说了这些心里话,也因此被卡妙冷落了一整天。米罗知道,卡妙在一定程度上是崇拜撒加的,因为撒加教了他很多东西,但米罗还是几乎放弃了学成撒加那样,因为,米罗越来越觉得那是一种表演,或者说,一种天生的能力,撑起了他与生俱来的学长风范。米罗既不想表演,又自认没有天赋。

 

天蝎宫是米罗驻守的宫殿。米罗感到身旁他扶着的撒加忽然有些沉重,他下意识向右转头,看了撒加一眼,撒加的肩膀以肉眼可见的距离下沉,速度不快,米罗看得出也感觉得到撒加在尽可能使用相反的力量向上挺了几下,但是他的眼神,始终坚定地望着前方。

——撒加,你就那么想杀雅典娜吗?

十三年前,在艾俄罗斯被宣布叛变遭到追杀后,艾欧里亚心急火燎地追出圣域,差点就上了陌生人的当被骗走时,米罗接到了“教皇”的命令,带艾欧里亚回到圣域。那时的他怎么都不懂,为什么艾欧里亚可以为了哥哥不顾圣域不准出城的禁令,哪怕赌上性命,也执意要找到艾俄罗斯。

——黄金圣斗士的身份和荣耀不比兄弟情更为重要吗?我们一直是这样被教育和培养的啊。

当他将艾欧里亚带到教皇殿,迎来的只是“教皇”的一声叹息,“教皇”没有惩戒艾欧里亚,此事被暂时搁下;其实是一直搁下了,直到撒加被拆穿教皇身份,距离这件事的发生已经十三年了。

带艾欧里亚回来后的某段时间里,米罗忽然觉得自己在兄弟情和黄金圣斗士身份认同两者之间找不到平衡点,因为自己没有血浓于水的兄弟,父母又在他记事前离开了他,他没有了亲人,彻底成为人间的浮萍;虽然他平日里也和卡妙、艾欧里亚等人成为了朋友,但他始终找不到那种人与人之间毫无保留的亲密感。

于是,三年后,十岁的米罗向“教皇”——也就是当时十八岁的撒加申请调离圣域一段时间,去世界各地学习——当然,以米罗后来的作为,与其说是学习,不如说是流浪更为贴切。

令米罗意外的是,撒加当即应允了他的请求——而在三年前,也就是艾俄罗斯被宣布叛变后不久,撒加曾严令禁止所有黄金圣斗士离开圣域。米罗内心一阵狂喜,此时的卡妙早已去东西伯利亚训练,而米罗在日复一日的圣域常规训练中早已身心麻木,急需获得新的给养。如今得到允准,他几乎毫无任何留恋地随身带了简便行李便一走了之。

米罗先去了印度,他本想去寻沙加修行的地方请教那个困惑他的问题。在圣域时,米罗听说沙加是佛祖的转世,也许沙加能告诉米罗他想要的答案。在恒河举办的一次祝祷仪式上,他遇到了沙加,他看见沙加的眼睛紧闭着,以为沙加受了伤,然而沙加却对他说:“人世如此污浊不堪,看与不看又有何区别?”他才知道沙加是自愿闭上了双眼,也许为了修炼,也许只是不想看到世间。米罗本来还想继续追问下去,但是沙加似乎没有再回答下去的意思。这是米罗在圣域外为数不多的与沙加相处的一段时光,然而米罗没有找到他要的答案,也觉得始终没有和沙加做成朋友。

米罗去了东西伯利亚看了自己的老朋友卡妙,卡妙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米罗的错觉,自从撒加也被“教皇”宣布失踪之后,卡妙的话更是愈来愈少了。每次回圣域汇报修炼情况,除非“教皇”下了命令,卡妙从不多停留半刻。后来想想,“教皇”也很少下久留的命令,也许是撒加怕卡妙拆穿他的身份,所以从不多留吧。

“喂,卡妙,你还好吗?”米罗逗留在东西伯利亚期间,有时候很想以调侃之名打探出卡妙对“撒加失踪”的看法,但是话到嘴边,又总是生生咽了回去,因为他知道他大概率会吃闭门羹。

卡妙沉默,但眼神却迎向了米罗。米罗在卡妙的眼睛里什么都没看到,除了一眼望到底的清澈。

米罗好像瞬间明白了卡妙与以前的不同,他似乎失去了心底的那份不易察觉的热情——以前是外冷内热,现在似乎是外冷内冷了,唯一能让卡妙偶尔流露出心底那份温情的,就是那个叫冰河的金发小孩,他后来成为了卡妙正式的徒弟。

米罗去了意大利,突发奇想,在那里学习了一段时间的服装设计。几个月后,他穿着第一套自己设计的改良巴洛克风格服装走在罗马宽阔的街道上,畅想着几千年前不可一世的亚历山大建立的马其顿帝国,将爱琴海边的希腊城邦的漫长历史撕个粉碎,罗马帝国斗兽场上的狂欢似乎犹如在旁,震耳发聩。

米罗去了维也纳,在那里学习了古典音乐。他驻足在教堂,聆听着管风琴的厚重与庄严;作为一个希腊人,他与生俱来是个歌唱好手,但他知道,即使他用一辈子去学习五线谱,感受音符与音符的碰撞,也赶不上莫扎特和贝多芬那样的鬼才,他只能徘徊在大师的窗口边,聆听着那些看起来信手拈来的天籁此起彼伏地跳入他的心房。

米罗去了捷克,在布拉格广场与白鸽们共舞,查理大桥连接着老城区和城堡区,让米罗不断游走在现实与历史之间。这里曾经作过神圣罗马帝国的首都,却意外没有被战争毁坏过的痕迹。历史有时只是偶然幸运,有时却惨遭践踏和蹂躏,谁也无法窥探她的神秘和命数。

米罗去了自己的出生地米洛斯岛,在那里扮作吟游诗人,唱着希腊古老的曲调,观看着游人如织,每个人不同的脸庞特征,不易察觉的微表情,不经意间流露出每个人心底的秘密。他终于发现,自己不断寻找着的归宿,也许就是这里,他的出生地,他自己的心里,一切亲密感的源头,都是从这里迸发,或者失联。

米罗去世界各地寻找人生意义,发现印度教不是,基督教不是,天主教不是,佛教不是……甚至哲学也不是,但是米罗却意外地收获了与很多人的对话,揣摩了很多人的心理,观察了很多人的经历,让他足以理解很多比他年长或者年幼的人,也包括同龄的穆、艾欧里亚、阿鲁迪巴等战友。然而,他唯独无法理解“教皇”,当然,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理解“教皇”,毕竟在流浪中读过那么多历史,或明或暗扮作各种身份与那么多皇室接近过、甚至交谈过,他知道,很多事只有政权的最高统治者才有权知晓,因为那里面,有光明,有希望,当然,也伴随着或许的黑暗和肮脏。

 

这次作为哈迪斯先锋来攻打圣域的曾经的黄金圣斗士里,没有艾俄罗斯的影子。这座人马宫,多年以来都是一座空宫,而米罗从对这里有深刻记忆的开始,便是看到艾俄罗斯忙碌的身影,以及他被“教皇”宣布为叛徒的时刻。似乎后一个时刻比前一个时刻,让米罗在小小年纪里更加难忘。

小时候的米罗在一个人的时候虽然总是思考一些谁也不能回答他的问题,但是对于艾俄罗斯的叛逃,米罗从来都是深信不疑。对于当时被宣布同时失踪的撒加,米罗倒是有时候会去“教皇”那里打探一下,虽然他知道必定会自讨没趣地碰一鼻子灰,但他总是忍不住不去。但是,每当他向“教皇”问起这件事,整个教皇殿的温度便骤然下降,就像卡妙在他身边时一样,于是问了几次之后,他便也乖乖地不再多问了。

当二十岁的米罗第一次知道十三年来那个坐在皇座上高高在上的“教皇”,竟然是失踪多年的撒加——在这真相大白的一刻,米罗试图将自己与“教皇”十三年来的相处时光倒回,将无数个碎片拼接起来,像马赛克一样,希望最终能够拼成一个完整的图案;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马赛克总是拼不完整,让他很难觉得那是在和当教皇前一直以来的那个撒加相处。

但是有一点,米罗也许和很多其他黄金圣斗士都不同,他面对教皇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能有话直说,即使是与教皇意见相左,他也依然会直抒己见;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敏感地意识到现任“教皇”和以前教皇的不同,更没有联想到,他其实在面对前一位教皇史昂的时候,大约因为年龄差距过大,不自觉地感到不自在,说话并没有那么自然。不过这样的印象只停留在七岁之前,和那一位教皇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少到他都快记不得了。

米罗现在明白了,艾欧里亚当年执意要追到艾俄罗斯,大概因为血脉同源,心有灵犀,在直觉上就相信哥哥是无辜的吧?不过,米罗记得,当时的艾欧里亚虽然不相信这件事,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圣域对他哥哥的判决,他只是舍不得哥哥。在血缘和立场的夹缝中,艾欧里亚受尽了煎熬,而作为他最早的好友米罗,在这个层面上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直到撒加执政的最后一年,要派黄金圣斗士去杀掉“假的”雅典娜,米罗还在和艾欧里亚在教皇殿争执,而最终,艾欧里亚为了证明自己,抢到了这个任务。米罗不就不想折辱自己黄金圣斗士的身份,所以没有再继续争辩;如果帮不到艾欧里亚,成全他想证明的事也是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米罗开始觉得那个坐在皇座上的人,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慌张。

 

走进摩羯宫的时候,米罗看了一眼旁边扶着修罗的艾欧里亚,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恨,却又被深深地压了下去,这种眼神的交替变化,米罗曾经在别人对成为叛徒弟弟的艾欧里亚议论纷纷的时候,在艾欧里亚的瞳孔里见过很多次。

米罗和修罗从来不熟,他的印象中,修罗总是一个人不停地修炼他的圣剑,以磨砺到最锋利的状态。米罗最早以为是自己看不出修罗的内心,但是后来他发现,修罗的内心和外表出奇地一致,不愧是历代雅典娜最忠诚的摩羯座。而当修罗知道自己想要杀死的是真正的雅典娜的时候,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比任何对他的惩罚都要残忍万倍。

修罗十三年前是追杀艾俄罗斯的执行者,他对此时扶着他的艾欧里亚有着无限的歉疚,但是艾欧里亚却连道歉都没让他说出口——

“艾欧里亚,艾俄罗斯他……”

“住口!”

艾欧里亚的大嗓门让米罗和穆都吓了一跳,在那场战役里,太多的圣斗士献出了生命;而在现在的这场战役里,即使牺牲再多的人,连希望都还看不到。

米罗十分理解此时艾欧里亚的心情,但是他们的恩怨,只能让他们自己解决,任何外人都无法插手,即使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米罗和艾欧里亚成为朋友的时候,两个人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到处“调皮捣蛋”,但是艾欧里亚一直有艾俄罗斯庇护,米罗就经常撒个娇卖个萌地找卡妙庇护,不过鉴于卡妙并不怎么会帮他,他偶尔也会去找撒加庇护。在他依稀模糊的印象中,撒加有一次和他们一起的时候,言行出奇地诡异,即使后来知道了撒加的身份,他也完全不觉得那是撒加。而当海界第一次认识“加隆”这个人的时候,米罗才终于和当年的那个“撒加”对上了号;几年前米罗在阿弗纳斯湖底被击晕后朦胧中听到的那声“银河星爆”,原来就是加隆流浪到海界当上海飞龙将军之后无意中救下他时用出的。

米罗在寻求撒加庇护的时候,有时并没有故意学撒加的样子,而是反其道行之,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连卡妙都看不过去,但撒加却只是微微一笑,默默扛下了所有事。米罗还记得当年的史昂给撒加留下过一句话:“你这样会惯坏他们,他们将来可是守护大地的圣斗士!”而此时的撒加也只是微微一笑地说:“教皇大人,他们还小,应该有个轻松的童年。”

其实,米罗在那个时候就无师自通地知道,这个轻松童年的代价,便是成年后的他们,随时准备着为保护世界的爱与和平而送命牺牲。

于是,米罗将肩上的撒加用力向上扛了一下,以便让他能够再多坚持一会儿。这个男人,曾面对着五位突破第七感的青铜圣斗士、六位黄金圣斗士而面不改色,那么目中无人,傲然群雄地卓然独立,如果当时他不是良心发现而自戕,谁又能真正打败他呢?

这样一个男人,在双方拼尽全力的AE对决中,力气几乎消失殆尽,意识却始终清醒着。米罗曾不止一次在这一路上试图问他,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在彻底悔过、宣誓效忠雅典娜之后还要来杀雅典娜,为什么用哈迪斯承诺给予的虚幻的“永恒”生命,来抹掉大地的和平与希望,发动这样一场自相残杀的战争。但他始终没有问出口,彷佛奄奄一息的撒加,依然能盖过他的气场,不怒自威。

刚才,就在那个几乎坍塌殆尽的处女宫里,若没有穆的提醒,米罗险些就全中了撒加全力燃烧小宇宙而使出的“银河星爆”,殒命当场。虽然得益于穆的提醒,米罗最终躲开了,却也依旧受了余波的影响,受了轻伤。

想到这里,米罗依旧心有余悸,撒加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没有完成目的、毁灭希望的情况下,也绝不会倒下,那份信念是他一生的支撑和荣耀。

米罗知道,即使现在问原因,撒加也绝不会回答,撒加不想说的事,从来没有人能够从他的口中问出来——因为大多数人没有这个实力;而面对有这个实力的,撒加宁死也不会多解释一个字。

——撒加,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步履沉重,越来越慢,终于来到了水瓶宫。卡妙被穆扶着,走在三组人的最后面。按理说三个人中,撒加受的伤应该是最重的,但是不知为何,此时看起来却是卡妙最为无力。撒加和修罗始终平视着前方,不曾低头,而卡妙一路上几乎没有抬起头。此时的米罗很想扶住他从幼年开始就建立了深厚友谊的卡妙,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他想在撒加身上找出那么多的未解之谜,而卡妙那样一眼看到底的性格,米罗靠猜就能中个八九不离十。

米罗确信,卡妙是知道了教皇是撒加之后,才在十二宫之战中决心赴死。那个时候的卡妙,也是夹在情与义之间无法选择,他既不想背叛少年好友和兄长撒加,又不忍心真正杀死徒弟冰河,唯盼冰河知难而退,让他可以作为黄金圣斗士守住这水瓶宫。米罗又怎会不知他心意,于是只在天蝎宫试探了冰河,却没有对他痛下杀手。但这一难题,最终还是要由卡妙亲自了断。在任何一场战争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当冰河选择了一条与卡妙的对决之路,两人之间必定要有一人身死。

当卡妙牺牲在曙光女神的绝对零度中,米罗深为卡妙难过,也替卡妙感到欣慰,因为他实现了双方的心愿——帮撒加守住水瓶宫,帮冰河完成七感突破。米罗本恼于卡妙早知道撒加身份却从不和米罗倾吐这件事,害米罗一直蒙在鼓里,不把他当朋友,但是后来米罗理解了卡妙的良苦用心——如果米罗也知道这件事,以米罗的性格,要么“背叛”撒加,要么也处在夹缝之中难过。米罗也曾扪心自问,如果和卡妙在同一时间段知道“教皇”的真面目,自己会怎么做?会不会揭穿?会不会一走了之?会不会又一次对世界产生怀疑?

有太多的可能性,连米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有时候一个念头,就能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的一连串各种发展方向的不同事件——因为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会让你卷入与其相关的事故,你总得做出一个选择,结果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所以卡妙对他的评价中有一个词是“不定时炸弹”。

正在思绪中的米罗突然注意到挂在穆肩膀上的卡妙往下沉了一下,忍不住喊了一声“卡妙”,但卡妙没有任何反应,只稍稍将自己往上抬了一些,尽量不要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穆的右肩膀上。

 

双鱼宫的玫瑰因为没有主人的悉心呵护而几乎凋零殆尽,米罗想起那个被称作圣域最美丽的黄金战士,米罗知道那只是别人对阿布罗狄的赞赏,他自己从来没有以此为荣;不过米罗始终不明白阿布罗狄对撒加的崇拜从何而来——虽然他小时候总被卡妙说要学习撒加如何如何,或者别人说他严肃时像撒加,但他从来没觉得这是一件光荣或者可耻的事——然而让他最终明白这件事的触发点,却是撒加自杀后倒下的时刻。

阿布罗狄崇尚的“美”从来不是容貌,而是力量,因为拥有最强大的力量,就可以实现很多愿望。阿布罗狄的愿望是什么呢?也许不仅仅是为了黄金圣斗士本应的志向——守护世界上的爱与正义,但是他那时的愿望,肯定有死心塌地地追随撒加。

小时候的阿布罗狄有些孤傲,因为他长得好看,有人会把他当作女孩子,让他很不开心。但是他修炼的奥义让他又不得不整日与玫瑰为伍,于是便愈加有人说他的闲话——不过米罗知道,人们对于性别的概念根深蒂固,花与女性总是被人们联系在一起,即使像梅花这样饱含傲骨意味的花种。

除了撒加,阿布罗狄很少与其他人交流,还有迪斯马斯克,大约与他也是自来熟。而米罗,很少与他有什么交集,除了必须一起训练的时候,米罗才会偶尔搭讪下:“嗨,阿布罗狄,你养的玫瑰不错,送我几朵吧?”阿布罗狄总是翻个白眼,扬长而去。小孩子的不开心没多久就忘记了,但是阿布罗狄的孤傲形象却深深留在了米罗的心底。不过,米罗到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些玫瑰带毒,阿布罗狄可能是怕同伴会一不留心中了剧毒。

不过米罗还是见过阿布罗狄邀请撒加去他的玫瑰园——大约是撒加修为比较高,不怕中毒?那为什么不邀请艾俄罗斯呢?当时的撒加与艾俄罗斯的修为可谓是不相伯仲。不过这个问题,随着阿布罗狄和撒加的逝去,米罗就再也无法知道答案了。如今的他们,虽然被哈迪斯复活,穿上冥衣,但阿布罗狄已被打败,撒加又是现在这副模样,在战争种显得这么无谓的话题,米罗再也没有心情提起。

 

自从撒加自戕后,教皇殿保留了他使用过的原貌,这里下达过太多的指令,隐藏过太多的秘密,绽放了十数载的光华,也承载了十数载的悲戚。

米罗还记得就在一年前,身边的撒加在这里下令让自己去消灭青铜圣斗士,当时的他感到不可思议——几个青铜圣斗士居然需要他一个黄金圣斗士去消灭?而正好艾欧里亚站了出来主动请缨,让米罗得以保持自己黄金圣斗士的“尊严”。那个时候的米罗,真的越来越看不懂撒加,虽说到正式的黄道十二宫之战前,米罗才真正对撒加有所怀疑,但是他始终不愿相信,教皇已经换了人,他也一直愿意相信着撒加失踪了十三年,杳无音信。

昔日的教皇殿曾经无限华贵和壮观,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石柱,连教皇宝座延伸到厚重石门的红地毯,都已经斑驳不堪。米罗看了一眼撒加,他坚毅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个男人啊,想要隐藏的东西,任何人都无法窥探一二,就连他的亲弟弟加隆,也几乎不知道他都在想些什么。米罗不知道这是可怕,还是可怜。也许正是因为他做了那么多年的上位者,早已将自己重重包裹起来,永远演出着适合身份的角色,在这些角色中,唯独失了他自己。

米罗知道他做出了很多功绩,而那些功绩,在圣域的史记中也许并不能以撒加的名字出现,但那些,无疑都是撒加做过的,即使换了名字,也无法改变事实。但是撒加与女神对峙的立场,注定了他做出任何功绩也只能是过眼云烟,没有人会真的歌颂撒加;当然,即使撒加是篡位者,也没有多少人真的贬低他。他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存在,连有着弑师之仇的穆、弑兄之仇的艾欧里亚,也没有真正恨他恨得牙痒痒。米罗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能不能做到,答案可能是“不能”吧。

撒加总是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让立场不同的人信服,即使现在,米罗完全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那么做,但真的让他痛下杀手的时候,他也会真的犹豫不决;虽然他嘴上说着“混蛋啊,撒加,居然做出这种事”,但依旧没有真正想要杀死他——能杀死撒加的,依然只有撒加自己。

 

快到雅典娜神殿的时候,米罗远远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的加隆,和站在最高层平台雅典娜神像前的雅典娜,他们的长发被风吹起,肆无忌惮地飞扬着,米罗从加隆的眼睛里读出了担忧和期盼,同时还有不易察觉的闪避,他的身上,还有米罗不久前留下的“猩红毒针”的十四个红色的窟窿。

米罗在离得更远的雅典娜的眼里,读出的只有平静。这个十四岁的女孩,终于能够像女神一般掌管起她的责任,她眼里没有对任何人的其他情绪,只有爱和觉悟。

于是米罗在心里告诉自己:撒加,我一定把以前的你,找回来!

然后他觉得,他此时的眼神也如撒加一般坚定,而这一刻,他似乎终于与撒加的形象重叠,与他永远无法学会撒加的少年时代,遥相呼应。

 

后记:其实黄金圣斗士里我最不会写米罗了,而且不太明白为什么黄道十二宫之战米罗能很好地理解卡妙和冰河,冥王十二宫之战又十分准确地把握住加隆的心理,但就是不能理解撒加三人的“伪叛”行为,甚至都没有像沙加一样在向他们正式宣战前曾试图去试探着了解内幕,也不像穆一早就看到三人组的血泪。所以我一直想揣摩一下被粉丝们称为“心理医生”的米罗,一个复杂多层次的米罗,和同样复杂多层次的撒加,双方之间的精彩对手戏。因为原著其实撒加和米罗真正的对手戏很少(虽然《黄金魂》那段对手戏也算精彩,但是米团在《黄金魂》里性格有点崩啦,不谈),所以只能靠揣度+脑补了。是为写这篇文的初衷,同时祝小米生日快乐~

另:此文作为我文《让野望救赎》的后外传之一(后外传是什么鬼?)。可选标题为“一张图引发的脑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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